童年片断

憨大

很小从记事起的时候就知道，邻家那白胡子老头叫犬生，大家一直这样叫他。算来他和我是同宗，辈份要长我两代，该呼他堂爷了（也许是堂得厉害，我从来没喊过他堂爷），所以他应该也姓蒋。犬生只是他的小名，原因相信一如老辈讲的用贱名能哄阎王。犬生是个老光棍，一直是一个人过，住在我老家祖屋的隔壁，他个子不高，甚至有点瘦弱。在我印象里，雨天，他经常是穿蓑衣、戴斗笠；晚上，他总是肩膀上象挎冲锋枪一样挂一把长长的手电筒。在我们庄上，他是不务正业、贫穷、喜欢游荡、赌博的反面形象，大人常会用他来做反面教材教育小孩，如果不勤劳上进就会象犬生一样娶不到老婆。
小时候，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看大人们赌博，（所以我长大了就喜欢玩）犬生家里有个专业赌台，那桌子小八仙台那么大，中间有个空，可以把小铜钱塞进去。（赢了钱收起来就不会再输掉）我那时候就挤在角落边，看他们玩21点，玩梭哈。但那时候真不懂，觉得干嘛把钱塞进去呢？摆在外边才好赌啊？后里看澳门的赌桌还真是中间有空塞钱的。犬生家的赌台听说有年赌博给大队里没收了。
有一次，记得是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我在镇上小学读书，那天放学看到有个外地老翁在卖油饼，看着油锅里吱吱冒气翻滚着的油饼，我和几个同学看别人买了吃，看得直咽口水，我没钱买就在旁边看。犬生来了，相信是他看到我那贪婪的样子了，他没和老翁打招呼，大咧咧的随手拿了个热油饼给我吃，我真觉得是喜从天降，拿了油饼就啃。但是当时有件事情让我纳闷了好几年，就是他怎么没付钱给那卖油饼的老翁。后来回忆他当时那霸道样子，相信他是做了会黑道帮我敲诈了人家一个油饼。
在我印象里，犬生总是乐意帮助别人，从来没有和村上谁吵架。也没见他闹过绯闻，也许是那个年代大家忌讳绯闻，要不然就是大人不愿意讲给我们小孩听到。但是有一年他为此大大的哭闹了一番。那年我放学回家，看到他哭闹着，要不是在地上不肯起来，要不然就从村庄东边哭到西边，颇有伤心欲绝、寻死觅活的味道。后来听他自己说和大家讲才知道：村里来了个竹匠给某户人家做竹器活，犬生和他聊得来，来了精神，他拿出了三十年前年轻时的对象的相片，显摆多么漂亮如何如何。。。。。。犬生本是一番真诚，也是想证明今日老光棍当年也是颇有魅力的，谁知道那竹匠没人性，说了不少凌辱他对象的话，还抢了那相片夹在胯下说要尿尿。气得犬生当场要和他拼命，但是可怜我那瘦弱的堂爷爷哪是人家对手，一连给人家摔了几个大跟头（他如壮实人家岂敢？）。他只能在主户人家撒泼哭闹，要拿刀来砍，吓得那匠人拍屁股走人，再也没来。冤家对头是逃了，但是新伤、旧痛一齐涌向心头，不能阻挡，所以犬生他痛不欲生、到处哭诉，要不然就干脆倒地哭着不起来了。我虽然小，但是那相片也看到了，记得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脸部长相丰满。当时我奇怪的是：时间这样久相片怎么象新的一样？为了个女人他是不是值得这样丢脸？
后来我离家读书，越走越远，不时听说他的点滴。大约在80年代初，改革开放了，分田到户，他年老一个人，不用种田，两个侄子也不照顾他，所以他就去帮人家看鱼塘，但是偷鱼的小偷不把他摆眼里，偷鱼时给他抓住了，反而把他扔河塘里。小偷当然跑掉了。
再后来没几年，听说他死了，也不知道葬在哪儿了。。。。。
想想那油饼儿真香
想想他故事真断肠
那可怜的老头哟
愿你天国安详
。。。。。。

大快乐

如果有旧照片跟上就更好了，象随风那样.

反斗乖乖

随风情怀，憨大故事，有经历的人都在岁月里留下值得回味的印记，让我们也能共同感受当时人、情。

飞燕

当你还在无忧无虑地度过，懵懵懂懂中长大时，不知道何为幸福；
当你经历了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无情，生活的艰辛时，暮然回首，童年已不再复返，
而童年的幸福就成了永远的最美好的回意。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7-9 11:31:20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