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次活动作业兼千米山一周年感怀） [复制链接]

保温瓶

论坛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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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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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4 15:38: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在月的光影下，静静回顾过去这一年的时候，我感谢丛林。翻开一篇篇的作业，那鲜活得跳入眼帘的字句，把我又带回了那一次次难忘的经历：从释迦栋，鸿图嶂到贡嘎徒步；从韭菜岭穿越到石坑崆一日双登。一个个熟悉能详的地名，一个个记忆清新的会议，连了起来，便是了过去一年的足迹。
对于那已经过去了的岁月，我应该，我还能再说点什么呢？所有对这些经历的顿悟，象了醉人的酒，象了迷人的毒，已然渗入我的细胞，
季节在悄然地变换，手头的时光，悄悄地更快了步伐。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当千米山再次在召唤的时候，由不得我纂紧了手，如同想抓住时光的衣摆，再次抓住了对千米山的向往。
（1）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于转眼之间，就到了周五的傍晚，相对顺利的交通，让保温瓶在六点一刻就到达了营地。雷暴在里面忙着，隆隆的雷声，只有在周末才会放一声响吧。
独自要了份外卖，是自己喜欢的雪里红炒肉末。一边划着米饭，一边在丛林里转悠一圈。光远召集的这次活动，最终定在五个人的底线上。
发帖的技巧，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活动的兴旺与否。看看光远的活动召集，常是门可罗雀。其原因，我想与发帖技巧有关。光远总是按对困难的估计来定难度。没走过的路线至少定为四星。这四星级难度的标定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活动人数。跟光远去了几趟千米山，除了具有丛林一贯的风格优点外，另有两大特点不能不提：一是文化层次比较高，组织活动不单纯只是为了爬山或者锻炼队伍；再是能在一次活动中展现出多样性的内容，每次活动后回想，常觉精彩纷呈，意犹未尽。
精彩逃避的是喧嚣。真正的精彩，总是只被少数人欣赏到。
180和光远也早早来到营地。浪子一副闲人的摸样，木芙蓉拎着帐篷提着西瓜一身洋装，也先后晃到营地。一个想来凑饭局，一个是来送东西。时间过了七点一刻，老爱迟到总被收尾的雨菡才露面。一分钟没耽搁，光远一脚油门，立刻发车。
车走在熟悉的路线上，只有四个人的车里显得不同往常的安静。那辆红色全顺车里曾经热闹的气氛，依稀又浮现起来；梅林关口老寒晃动的身影，高速入口野狼飘动的头巾，一切，都还象是昨天的情景。
车出深圳不久，天就开始变了。先是细细的雨点爬在车窗玻璃上，慢慢模糊了视线，接着雨点变大变密，在车窗上绽开一团团的雨花，而最终，突变成的急风骤雨毫不留情地把车窗打成白茫茫的一片。银色的捷达车头暴出两道精光，全然不顾一切地继续飞速前进。车一但如了主人，浑身也就透出一股千米山分队的不屈精神。
坚持，是千米山最重要的要义之一。
最先报名的阿丘在河源等待我们。凭着阿丘的一句话，光远竟神奇地把车几乎开到了阿丘家门口。河源自下午起就一直下着大雨。阿丘由他的母亲和妹妹陪同，拎着大袋小包上了车。他刚完成了五一的六座千米山，现在冒雨再次坚持了千米山，在大家的心里，“阿丘的千米山，已经成为“千米山的阿丘”了。
自打阿丘上了车，车里的气氛就换了个样。自任领队兼导驾员的光远开始封官，任命保温瓶为前锋兼火夫，180为副驾兼中队，阿丘为摄记兼收尾，雨菡为财务兼卫生员，五人成行的理由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180开始把在营地代购的装备交代给阿丘，雨衣，最好的；登山杖，最好的。阿丘的双眼从眼镜片上盯了出来，什么登山杖要六十块啊？浪费浪费！屁股一坐下去就烂了！一向把登山杖看成棍子的阿丘，能把登山杖与屁股联系到一起，不能不说是他的独到之处。
车行驶在雨中的河源境内，阿丘开始介绍他的家乡：河源到紫金的路已经“垃圾”了，建议有机会去爬他心中最爱的山，缺牙山。他奇怪的发音，让每个人都得到一个不同的概念，而等阿丘最终解释清楚他所说的内容时，大家便开怀大笑。
车经紫金进五华，雨渐渐地稀了。前方出现了一块指示牌：石马山景区。
这里叫风门坳，路的左边是新开的“风门坳大排挡”，里面青石地面，长廊的石围栏正对着一大片水库，绝佳的露营地！VIP180下了车，开始边摇晃着铁门，边“老乡！老乡！”地呼叫着。门开了，看店的伙计开了门，180与雨菡上前，一个递烟，一个请求，不一刻，我们获准进去在长廊里露营。
这是千米山从来没有享受过的豪华营地，水边长廊里的五顶帐篷，是真正的豪宅。一步到位，全部搞定，光远很高兴地说。
保温瓶舒舒服服地躺在帐篷里，开始用他新买的一只耳机从不响，充电只能充一半的MP4开始录音。没等录上几句，清爽的微风卷来一阵困意，让他一下子掉入呼呼的熟睡中。
（2）
从店伙计那里知道，从这里下去一公里，就是去石马山的入口，山路狭窄陡峭，正常天气上山需要两个半小时。时间很充分，大家不急不忙地一边在豪宅里生火作饭，一边欣赏着小雨中的库区风景。
大家全煮的是面条。保温瓶支起二十公厘的大锅，用石坑崆山顶买的干菇，肉末罐头，西葫芦和橄榄菜按他三十岁时的肚量做了一大锅面条，面对水库，坐在石椅上一碗接一碗地吃起来。手机响了，那个既去不了千米山，又当不成甫志高，十分郁闷十二分痛苦，在这个周末一再错发短信的木芙蓉的第一条短信到了。她把对千米山小分队的祝福胡发给到了井岗山，被忙着杀猪的一伙笑S；她只好重新发到五华，并附上自我BS的说明，结果又被千米山小分队笑S。
阿丘开始讲他上次如何到竹苑路XXXX号找木芙蓉和雨菡送“钢碟”的经过。保温瓶很感兴趣地问，你在那里能找到“‘木大夫’和‘雨大夫’”？阿丘很不屑一顾地说，我当然知道是要找周姐啊！我一说周姐，全□□□□的人都知道！那个小护士带着我，把我看成什么人似的，其实他们那里的病人和我都差不多，很正常啊！我刚一按电梯的按扭，那个小护士一下就跑上楼梯了，我赶紧跟上去，木芙蓉那里怎么搞的啊，五六十个人挤在一个办公室，是不是一大堆人才不怕病人啊？我叫木芙蓉带我去她的办公室，她就赶我走，我于是只好去找雨菡，不想雨菡也象有病一样，一见我就大惊小怪的……
雨菡立刻插嘴说，我和我们院长主任在一起说话，这个S阿丘突然就从背后拍我一掌，大家都以为他是个病人，把我吓得一点斯文样都没有啦！
我没有拍你啊，阿丘的眼睛又从眼镜上面瞪了起来。
拍了！
没拍！
两个人还要争，光远赶紧止住大家的乱笑，出发，出发！
开车继续向长布镇方向走了一公里，在路边一座尚未完成的庙宇旁停车，180下去很容易就找到一个向导。向导姓郑，三十多岁，曾在深圳打过工。车里塞了六个人，阿丘很高兴，他建议雨菡坐在自己的腿上，没有获得成功。车子过了河，沿当地一个老板捐修的水泥路一直上到了石马村。车停在一位老师的房门口，这里的海拔是三百五十米，大片青绿的稻田十分养眼。光远没忘了照出发照，雨菡的摸样被180惊呼为解放战争故事片里国军女特务/女秘书/女报务员的翻版，大家一看全都认同。
八点二十分，披着一身迷彩雨衣的向导带着四个大老爷们和一个“国军女秘书”向石马山出发。
当向导还是小孩的时候，他经常上石马山，不过长大后，他已经有十年没有上去过了。出发走了不过二十分钟，他就发现走错了路，上了去七目嶂的小路。大家退回到一个不明显的山路口，向导要从这里上去。保温瓶有些犯嘀咕，这显然不是上山的道路，不过向导说的很肯定，大家只有跟随。向山里走了没几分钟，向导领着大家，开始向一面陡坡直攀上去。
只能辨认出脚下曾经有人走过，但看不出明显的道路。山坡很滑，走一步滑半步，时不时地，藤蔓把脚绊住，把背包挂住，每次挣扎出来，都要花老鼻子的力气。这一段路的难度绝对四星，大家庆幸队伍里没有新人，否则一开始怕就把人整崩溃了。如果就这种“路”一直爬到顶的话，必须在十分的体力上再加十分毅力才行。雨很大，人在林子里什么也看不见，向导开始给他父亲一次次地打电话问方向。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奋力向上，终于在接近五百五十米的高度上爬到了山脊。山脊上一条明显的山路，一头通向村子，一头通向石马山。其实向导在一开始就走错了，但他不愿意一路退回去，所以只就略微退了点，就领着我们强行攀上这面陡坡。
队伍开始沿着山路上行。刚连续下过雨，山涧的水量很丰富，左手边水流跌落声哗哗震耳。山景很美，几乎原生态的丛林，在大雨中充满郁郁生机。一面百米高的石壁上，水流直挂下来让人叹为观止。路是沿着山谷而上的，道路很滑，中间还要三次穿越山涧。有两次，穿越点的下面都是陡壁，没等过完三次山涧。大家早已经浑身上下鞋里鞋外都湿透了。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到了晚上阿丘竟然诗兴大发，一下被大家捧为“丘白”，这是后话这里不提。
当前锋有充分的时间休息。每次停下来等待，望着四周似曾熟悉的景色，保温瓶就常常陷入回忆中，看到山涧，会想起韭菜岭，看到高高的石壁，会想起巴寨。而那些记忆深刻的时光，早已经悄然远去了。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
《匆匆》里刀刻斧凿般的语句，扎得他心痛。
（3）
将近中午的时候，保温瓶和大家再一次站在了千米山的峰顶。从高处向着下方云雾缭绕的山林望去，真的好让人感动。路上向导曾经一再地说，石马上周围的景色要比七目嶂好很多。向导是对的，大自然将林木，岩壁，山涧巧妙地柔和在一起，造就了石马山的生机盎然。不远处的七目嶂孤零零里立在那里，一条新开的上山公路，象一道长长的伤口，划在它的身上。
不论多少次上到山顶，你都有同样次数下山的时候。不论你多少次领略眼前俊美的风光，它们都有变成苍白记忆的时候。而就在这一次次的交错中，时光便伶伶俐俐地从身上跨过，从脚边飞去了。等能重新和千米山再见，这日子已经又不知溜走了多少。
一晃就是整整一年了，在时光的飞逝中，自己又能从中把握住什么呢？保温瓶感叹着。雨停了，眼前的雾时而浓密不见百步之外，时而消散变换着远山近景。光远希望今天能穿越到七目嶂两山一起拿下，但保温瓶觉得希望不大。虽然石马山比七目嶂矮了百多米，但他喜欢这座丛林首登的千米山，他决定就在此刻就在这里为那份委托，为去年的今天做点什么。他取出指南针，确定了北偏西的方向，开始独自忙乎了起来。
浓密的云雾突然消散了，路出雨后一望无际的青新。大家呼喊起来，有相机的都忙不迭地抓拍着。时间还早，午餐就在山顶进行，饭后还有西瓜，西瓜不错，应该感谢木芙蓉，让千米山的FB又上了一个台阶。
最后照例的合影，五个人以雨菡为中心，排出了一个“V”字。
下山比上山更难，大家在湿滑的路上小心下撤。在山鞍唯一可能有路通向七目嶂的地方搜索没有结果后，光远决定原路下撤，然后赶到七目嶂山下的合水谷游泳FB。几乎没有休息，经过整整两个半小时直到三点十分大家才下到石马村。下到村里的时候，向导说他的腿都软了。
停车处的老师一家是客家人，他们已经很仔细地把落向车后窗的屋面雨水排管堵住，还热心地给大家上茶，让大家冲洗。大家还没有把脏衣服脱下来，一场暴雨就突然而至。暴雨延续了四十五分钟，在这段时间里，大家边冲澡，更衣，喝茶，边感叹回到村里的时间是多么地恰到好处。
等雨稍歇，大家立刻起程。车走在田间，保温瓶看见四处悠闲的鸭子，想起那些年在乡下经常吃的白斩鸭，于是建议晚上做鸭吃。有人赞成，也有人舍不得鸡，最后决定晚饭一只鸡一只鸭。由于对向导的印象很好，光远决定就到向导家买鸡买鸭。
雨菡是财务兼会计，权大气粗，在向导家看见这也想要，那也想买，不但买了鸡鸭，还以权谋私给自己捎带买了半编织袋的葱头和大蒜。青菜是光远开车带领财务和诗人去下面的镇子上买的，保温瓶和180留在向导家，180和向导的父亲闲聊，保温瓶在给木芙蓉胡发着短信，他告诉木芙蓉今晚千米山小分队有鸡有鸭，问她是不是郁闷，是不是痛苦。木芙蓉真的很郁闷，问为什么总问她是不是痛苦，保温瓶回答说，这不是很简单吗？蓝六总是三天两头问曹队感冒是不是好了，你既不能参加千米山，又不能做甫志高，不问你是不是痛苦还问什么？木芙蓉语塞。向导的父亲负责照看旁边未建成的庙宇，他鼓动180捐款，180煞有介事地说我们都是基督教徒，信耶稣的，闹得向导的父亲也很郁闷，开始叨叨卖给雨菡的葱头少要了十块钱。
屋里苍蝇很多，耐不住了的180和保温瓶来到门口，180横拖了一条长凳，打坐般坐着，呆看着雨中的山乡，而保温瓶就蹲在大门口，用他的MP4放着歌曲。歌是那首Rezso Seress作曲，据说造成很多听者自杀的《阴郁的星期天》。女歌手Sinead O'conor忧郁的嗓音，透过那个小小的喇叭，传了出来：
阴郁的星期天
多少个彻夜无眠
亲爱的，我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中
白色的小花再不能将你唤醒……
（4）
门外的冷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黄昏来临前山野原始的幽静中，蓊郁的水气从远处的田间和山谷中冉冉升起，时稠时稀，在瞬间雾破云开的空处，乍现乍隐地路出一峰半壑来。
保温瓶无语，180也无语。两人都在默默地想着心事。
五点半钟左右，光远开着车带着采购人员回来了。鸡鸭已经宰杀干净，还买回了苦瓜豆腐空心菜和小白菜，外带二十斤曹队得瑟了多次的三华李。那李子看上去并不怎么光鲜，只是味道比较重，也算是地道的“土李”吧。
向导家用的是大柴灶，保温瓶喜欢这种炉灶。雨菡和阿丘到庙前洗菜，保温瓶边剁鸡鸭边盘算如何只用盐和酱油做出不同味道的鸡和鸭。阿丘的那瓶甜酒给了他灵感，他用了异忽寻常的速度，在一个小时里就将红闷鸡、甜酒鸭、苦瓜鸡杂、蒜蓉豆腐，拌空心菜和干菇（忘了放哈）炒青菜端上了桌。七点钟不到，在挂着主席和总理的客厅里，千米山小分队的全体五个队员就围住了四方桌。
富人家真的是没落了。叫雨菡买啤酒，她竟只买了一瓶。180很郁闷，不过他也真有办法，转眼不知从那里搞来一瓶与随风戴护膝有相同功效的药酒，与阿丘吆五喝六地喝了起来。饭桌上的180真是个全才，一边侃天侃地不断与阿丘碰杯，一边还能用超乎常人的速度下箸。雨菡急急忙忙地替曹队啃着鸭爪，眼神在鸡盆与鸭盆之间转来转去，而余光却一刻也没放松对180的监视。
180，你好过分，一连夹三块那么大的豆腐！雨菡抓起一块鸭脖子，突然喊了一声。180吓得一楞，装着很正经的样子说，我就喜欢吃这豆腐，要不然你把盆子端过去？
饭桌上只有保温瓶在担心，按照千米山的标准，应该是4-5个人一只鸡。今天5个人又是鸡又是鸭，他恐怕菜要剩下一半。阿丘蹲在板凳上，端着酒杯，捏着筷子，脸上泛着光，不断地叫保温瓶放心。
半个小时后，保温瓶很吃惊地看到六个钢盆子全都底朝了天。千米山的队员都犯什么病了？他不明白。或则，真象了曹队在山呼“堕落”后所评论的：爬，越来越菜；吃，越来越饭桶！？
最称得上饭桶的是雨菡。她啃完最后一块鸭肉，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嘀咕说：惨了，一点形象都没有了，又吃成圆嘟嘟的了！对于富人家的小姐吃多少，曹队应该是都没有意见的，因为她的观点很简单：她（雨菡）多吃一点肥说明我们家富。
富尽管富了，但在给向导家饭钱的时候，尽管大家的意思都是给三十，但富人家的“葛朗台”小姐在钱袋里摸了半天，只摸出两张票子来。她把票子在手里使劲摸搓着数了三遍，才把它交给向导的父亲。
晚上八点多钟，酒足饭饱之后，小分队开始向七目嶂山脚的合水谷进发。雨仍未停止，喝了有六七分的阿丘，在车上手舞足蹈，又是唱又是念的。他看到窗外隐约的山影，就问大家，知道什么叫“谢公鸡”吗？大家不知道，他就开始解释，谢公屐就是中国古代的登山鞋，上山鞋跟穿在后，下山鞋跟穿在前，上山下山都能如履平地。听着阿丘的解释，大家对他的文化知识都景仰起来。
被酒精激得兴致高涨的阿丘，看着车窗外的雨点，又开始大声朗诵起《将进酒》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大珠小珠跳起来！
最后一句，阿丘一下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家听的如痴如梦，180感慨地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大珠小珠跳起来！真是古有李白，今有丘白，以后你就是我们千米山的“丘白”了！
最后一句是我自己想的，阿丘很高兴地表明说。知道为什么叫大珠小珠跳起吗？没等他解释，只听嘎地一声刹车声响，捷达车整个儿跳了起来。
路断了！一直埋头开车的光远一句话，把阿丘的酒惊醒了。
（5）
山路就断在七目嶂的山脚下，离合水谷只有三两公里。大雨将整个护坡冲塌了下来，碗口粗的杉木横七竖八地夹杂在黄土中。
前进根本不可能了，只有退回去。180记起刚经过的地方有一排房子，于是光远将车倒回去，一问，果然就是养路队。塌方是在下午五点来钟发生的，由于已接近下班，又估计今天不会有人再上山，所以养路队并没有召来推土机。摆了个高姿态，养路队的人告诉180，如果我们想在今晚进山，他们可以现在就去召推土机，但等到路能通行，大概需要三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三个小时，岂不是要到半夜了！光远和大家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大家一致同意立刻赶往霍山。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光远很有信心。那十点半就到了，保温瓶很高兴。
大家高兴得早了点，车刚回经大田镇向华城方向开了没几分钟，一块大路牌上的“前方塌方”四个大字让大家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还要从昨天来的烂泥路才能逃出五华？光远开始研究地图，又下车向小卖铺老板询问。再回到七目嶂山下的路口，那里右拐的路可以通到龙川，打听清楚了路线的光远说着重新握住了方向盘。
车再次地掉头，阿丘开始唱歌。保温瓶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那位痛苦的人，一定是痛苦得又迷糊了，把本该发给某个什么人的短信又发到了他这里。雨菡开始点歌，她点一首阿丘就唱一首，虽然五音不太正，但中气饱满，一直把车里的人都唱蒙到打瞌睡为止。
到了半夜十一点半，车到了离霍山十来公里的龙母镇。虽然千米山保温瓶最喜欢的就是周六在乡村里露营的感觉，但看到180下车到旅店里打探，也觉得很正常，毕竟雨一直在下着。他想起昨天晚上搭帐篷的时候，曾经惊奇光远怎么带一个硕大的帐篷，都可以睡三个人了。而光远则郁闷地回答说，是啊，可惜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和人混帐过。今晚睡十元店，光远和180一间，光远终于有人同房了，呵呵。住单间的雨菡一改往常凶巴巴的样子，居然带着三分怯意地说，啊呀，我房间隔壁还有人住，怕怕哦。
连续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光远显然是累了，进了房间就再没见到动静。保温瓶则把一包臭衣服都涮了一遍，在房间里挂了一排，才上床睡觉。
“天黑时，我躺在床上，时光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夜里保温瓶醒了三回。头一夜是保温瓶的鼾声把别人吵醒，这天晚上则是阿丘的鼾声把他震醒。阿丘的鼾声每次只打两声，不过震耳欲聋。这是什么流派的鼾声？早上起来他问阿丘，阿丘楞着眼，吭哧了了半天也说不明白。
吃过早饭，冒雨向霍山前进。大家在车里开始谋划晚上到阿丘的鱼排上FB。最兴奋的是雨菡，称自己一次能吃五斤鱼，把阿丘吓得差点没把鼻梁上的眼镜掉下来。准备放开大吃的雨菡开始关心鱼排上是不是可以方便，阿丘说当然可以，不过要小心点不要溅了一身。刚放下心来的雨菡突然又问了个专业问题，那你的鱼啊青口啊不是都吃DB了吗？呵丘满不在乎的说，那有什么啊，不就是有点大肠“干棍“吗？我还天天在鱼排旁边果泳呢！
雨菡咽了咽口水，显然为了吃阿丘的鱼她准备豁出去了。
车到霍山大门，180又开始琢磨怎样逃票。整个景区就来了这么一车游人，他这铁嘴也有不灵的时候。不过最后总算说是司机可以不买票进去，但送了人就得开下来。进了大门，上山处还有验票口。180先打扮停当，与检票的MM套起近乎来。我们这个司机啊，他告诉那MM说，真差劲，下雨天宰了我们一把不说，还不肯等我们，想溜回去守老婆，真要命。这么大的雨天，他要跑了我们怎么回去？那MM被他忽悠的软了心肠，不但鼓励他把司机拽上去，还再三叮嘱180下了山一定来喝茶哦！
于是四个游客，硬拽着穿着拖鞋打着伞，眼镜挂在鼻尖还看不清路的司机阿丘，大摇大摆地上了山。
大雨天的，整个霍山景区就我们五个游客，专场旅游啊！曹队曾指示说，霍山只有在雨天才有点灵气，我们于是带着一身的“诗”气饱览了这天霍山的灵气。180开始计算门票的价值：这么个地方，最多值五块；这里还不错，可以值到十五块了。等来到仿若巴寨的“栈道”，下面是深壑，头顶是巨大凸出的山体，人在中间悬的这两腿就不听使唤地开始得瑟了。这下就值二十五块了！180说。五五二十五，五个人就值一百二十五块了，门票是多少？阿丘问。连保险是一百二十四，雨菡说。阿丘一听，象做了笔好买卖似地高兴地大叫了起来，啊呀，我们还挣了一块钱！
高兴的阿丘拿出相机要给大家照相。你们要“强钢”还是“弱钢”？他问。我们要“自然钢”，180说，大家大笑。阿丘忽左忽右连连拍了一堆，还不过瘾，把相机架在石头上，要拍合影。你用的什么“钢”？180问。没钢啦！阿丘把嘴一撇，慌里慌张地就往队伍里挤，片子出来了，阿丘很郁闷的看到他的脚没照上。
霍山最高的景点是高岗台。虽然大雨中四下里什么也看不到，阿丘还是决定为他的名句“大珠小珠跳起来”配诗一首，几经斟酌，他的灵感终于来了：
雨中霍山迎丘白
打伞登上观景台
丘陵叠嶂看不清
白珠落地跳起来
保温瓶一听，说你这诗怎么没有大珠小珠跳起来，而成了“雨打丘白”跳起来？阿丘一想，是不对劲啊，不由得脸就红了起来。
（6）
霍山景区有十来个景点，大家在雨中不慌不忙地悠着，反正若大的景区也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景区最具特色的还是“栈道”，它开凿在上下两钟地质层的交接处，地质层的下面一层，是风化了的红色的岩层，上面一层却是由卵石沙砾和胶泥土经沉积后形成的如三合土般坚实的地层。走在“栈道”里欣赏周围的景色，那感觉，很象重新回到了险峻的巴寨。
兼任摄影的光远忽前忽后不亦乐乎地忙着。他那大高个，在“栈道”里走高窜低的时候，不小心就碰了头。
保温瓶忽然发现光远的脸上有血？怎么回事？大家都惊奇不小。没事，刚才碰了一下，我自己都没什么感觉，光远说。保温瓶还背着药箱，上山前他也曾犹豫，但同仁堂的那副对子让他没有偷这个懒。谁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这不是，多少次钻丛林都没事，此时走大路倒有了事！
那个多少次都担了虚职卫生员的雨菡这回可算有了露脸的机会，就象小品里擦皮鞋技痒的黄宏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令180和保温瓶在地上按住了光远，用那双虽然肥嘟嘟，但由于啃了无数鸡爪鸭爪因而补得很灵巧的手，在光远头上那个绿豆大的伤口又是涂抹又是喷洒地折腾起来。赶等她过了瘾，光远也已经被她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原本没什么事的光远要跟雨菡急，180笑嘻嘻地安慰他说，咱们买门票的时候不是买了保险吗，你包了出去咱们就可以问保险如何保了呀！光远于是只好忍气吞声任由雨菡将他的头裹了起来，大家暗笑在180的忽悠和雨菡的摆谱下，光远竟成了缠着绷带的GMD伤兵。
在雨中转了三个多小时，该去的地方都走到了，大家回到了大门口。见了验票的MM，180就问门票的保险是怎么回事，那MM见了光远的摸样和180的摸样，早慌了，连说不知道，要问上头。转眼那MM借故就溜了。计谋不成，光远只好将纱布扯了，换了衣装，依旧回到为人师表的摸样。
大家开始很严肃地与阿丘谈判，晚上你的鱼排上的FB，问题的木有？一直以为大家在说着玩的阿丘，露出慌乱的眼神，象是做了笔亏本的买卖。不过，千米山多少还是养成了他的豪气，他开始摆出吃不穷穿不穷的老板架势，摸出电话和他的手下联系：准备青口一百五十只，泥猛五斤，花蟹五斤……。大家听了开始眉飞色舞起来，汽车带着大家对海鲜的憧憬，飞奔在深汕公路上。
来的时候180尝了阿丘带的甜酒，就托他买一桶。半道上阿丘得知酒已经买到，于是大家就有了机会参观阿丘的豪宅。
阿丘的家坐落在河源的“老板”街。是一栋四层楼的红砖瓷瓦的宅院。门刚打开，一只大黄狗领着几只狗狗就蹦了出来，围着每个人兴奋地跳着咬着，把雨菡吓得三分钟没敢出车门。进了门，是一个小天井，里面种着花草，养着土鸡啊，观赏鱼啊，还有几只绿毛八哥。那八哥一见停着肚子的180，就叫开了：老板回来了！老板回来了！阿丘急得连脖子都红了。他对八哥说，是阿丘回来了，带着朋友回来了！
阿丘家的客厅很大，大门两面贴着守护神关公和张飞的画像，里面是满气派的硬木桌椅，正面供奉着菩萨，几柱香火缭绕。
阿丘的母亲给大家上茶，阿丘则神秘地把大家叫到屋里，让大家看恐龙蛋。恐龙蛋是在河源出土的，每个有拳头大，一共六个，在红色的岩土里抱成一窝。阿丘显然很珍惜他收藏的这亿万年前的遗物，只让大家看了半分钟，就又收藏到床铺底下。
大家喝过茶，别过阿丘的家人，阿丘拿了他的电脑，180提着一大塑料桶甜酒，出了阿丘家的门。那只八哥在后面冲着180又在喊，老板慢走！老板慢走！
阿丘家的门外，那只大黄狗为争夺母狗正和邻居家的大黑狗恶战。数个回合下来，阿丘家的阿黄大获全胜，它兴奋地低吼着，它后面跟着的狗狗，温顺地摇着尾巴。
天黑之前车来到了坝光码头，大家提着在田心镇买的地道的农家青菜，看着飞来接应的快艇划出一道富有韵律的弧线。一顿丰盛的晚餐，已经在阿丘一千平方米的鱼排上准备好了。　
（7）
飞艇在夜色中飞驰，一顿海鲜大餐后，同了曾经有过的那许多个周末一样，一个难忘的周末悄然拉下了帷幕。保温瓶知道，自己也和了丛林的许多前辈一样，终有一天会无法再参加丛林的活动。这或许还不是他最后的一次千米山，但这应该是他最后的一篇作业吧。对于人生，他没有什么理想，也没有什么高度，但他希望还能有机会再次站在那让他感怀的高原。他欣赏那句话：往上走，那怕一小步，也有新高度。　
生命的意义和人生的挚着，有时候就仅仅是为了这一小步。
“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 忧郁的保温瓶仰头向着朦胧中的远山，一遍遍地问着：
“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那静默的远山，那一份天长地久的生命，在回答他一种无声的呼唤。
（2006/5/29——2006/6/5）
　
附《匆匆》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5 12:20:4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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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的呼唤（2006/05/27丛林第342/646次活动作业兼千米山一周年感怀）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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